2013年6月7日星期五

高洪明和您聊点儿监狱里的事儿之十二

                        高洪明和您聊点儿监狱里的事儿之十二
     透过牢门打饭窗口看筒道 
筒道一词,一般人是陌生的,一般人也不知筒道为何物;其实,筒道就是楼道;筒道一词是监狱、看守所和劳教所的行业专用语,社会上是不流通的。
牢门打饭窗口不是所有的牢房都有的,它是特殊牢房才有的,如安全所即死囚牢就开凿有打饭窗口。
死囚牢的打饭窗口不是一般人通常看到的或知道的窗口,它是一个特意开凿的窗口:它的高度只有蹲着的人那么高,大小只有小孩儿的脑袋那么大,它的外面装着一扇活动的与窗口大小左侧可开关的黑漆木板,它里面还用一块比窗口大一些的黑色人造革遮挡着,窗口是死囚牢里被关押的人员打饭用的。     
死囚牢打饭窗口外面的那扇可开关的黑漆木板通常是开启的,只是那块黑色人造革总是在遮挡窗口,这样牢房里的人还可以经常掀起,眼睛朝外看一看望一望,了解一点筒道情况。
如果谁得罪了哪个筒道值班警察,那这个警察就让劳动号把这扇活动的黑漆木板用小铁锁锁上,那牢房里就真的暗无天日,日月无光了。
死囚牢外筒道的情况,都是通过这个牢门上的打饭窗口观察到的,所以我说透过牢门窗口看筒道。我关押在安全所即死囚牢的第四所,简称安四所。我看到的筒道是什么情况呢?容我下面一一道来:
看筒道
看筒道即以眼睛观察筒道的角度不同,可分正看、下看、上看、左侧看和右侧看。
正看筒道:即蹲下脸贴在打饭窗口上,眼睛朝正面前方观察筒道。
正看筒道可以看到筒道至少有2.5米以上宽;左侧正前方是安一所;右侧正前方是C筒筒道,这是看守所关押女犯罪嫌疑人的筒道,可以看到C筒道的进出口,还能看到C筒道右侧的一个锐直角形的区域,其它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看筒道:即蹲下脸贴着打饭窗口,眼睛尽量朝下面观察筒道。
下看筒道只能看到我所在的安四所牢门外筒道的地面,这意义不大。
上看筒道:即蹲下侧脸(左右侧脸均可)贴着打饭窗口,眼睛尽量朝上观察筒道。
上看筒道可以看到筒道内顶上的筒道顶面,目力可及处看到筒道屋顶悬挂的两盏吊灯。
左侧看筒道:即蹲下右侧脸贴着打饭窗口,眼睛尽量朝左看。
左侧看筒道可以看到斜对面的安二所,也可以看到远一点的筒道右侧的区域。
右侧看筒道:即蹲下左侧脸贴着打饭窗口,眼睛尽量朝右看。
右侧看筒道可以看到C筒道进出口右侧的筒道好像有间警察办公室(不知干什么用的),也可以看到远一点的筒道左侧面的区域。
看筒道的警察
筒道里过来过去的警察不少,但分工不同,看到的警察:有筒道的值班警察,有监管牢房的管教警察,有预审楼的预审警察,有管理C筒道的女警察,有负责接送在押犯罪嫌疑人家属给其送钱物的警察,有看守所的正副所长警察,还有的警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警察。
看筒道警察的规律特点是:远点看人,近了看腿;近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见其腿。
筒道值班警察大都是:警服在身,着装不整;警帽不戴,戴也戴歪;扣子不扣齐,热点就敞怀;见囚飞扬跋扈,走路大摇大摆;说话吹胡子瞪眼,打囚手脚飞快;素质太低,人渣凑齐。
筒道值班警察的典型形象
夏天,当蹲在打饭窗口向外张望时,皮鞋趿拉声从筒道北头传过来;几声之后,可以看到半个立劈走路的人样,右手摇着把大蒲扇,正在向筒道内走来;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敞胸露怀的值班警察,他有时左手还会端着一个茶缸,迈着四方步走过来;一会儿看不见他的脑袋了,又看不见他的肚子了;当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的双腿和皮鞋的时候,那么他就走到牢门前了;当听到开锁声、拉动铁门栓声后,会听到他的叫骂声;“聋啦!把门打开!”,那是叫牢房里的嫌犯自己推开牢门,他是不动手的;当再次听到关上牢门声、拉动铁门栓声、上锁声的时候,知道他带人走了;这时看到的是他左右上下扭动的肥大的臀部和双腿的背影,一会儿看到了他完整的背影;再看是半个立劈走路的人样,再看就看不见了。
管教警察,是个肥差;管号管人,吃喝发财;牢头狱霸,亲手安排;虐待囚犯,他是后台;爱唱红白脸,阴损毒辣坏;好人确实有,十里挑一来。
预审员,有水平,轻判重判他做东;只要钱托儿一到位,捞出嫌犯不费工;无钱无人不轻饶,小偷小摸判大刑;谁说预审没好人?只是好人不时兴。
女警察,不简单,女号眼里就是天;花容月貌任脚踩,劈头盖脸手无情;宽衣解带强安检,不论春夏与秋冬;公安警察一泼妇,看守所里母大虫。
送钱物的警察:远见人影近听声,吆五喝六耍威风;他送钱物你签字,多少随他一口清;接收钱物猫腻大,收据破绽说不清。
女副所长,三颗星,走路迭肚又腆胸;颐指气使女警怕,筒道女号静无声;男号隔窗窥美色,关死窗口露狰狞。
看筒道的劳动号
筒道里的劳动号不多,也就四五个:有送饭的劳动号,有送水的劳动号,有打扫筒道的劳动号,送饭送水的都是两个劳动号;他们分工不同,各干各的,都是判了刑的短刑犯。
送饭的劳动号:一个吃得肥胖,走路摇晃;推着半个铁桶汤槽,敲打铁桶长把铁勺;菜汤多给少给他说了算,干的稀的随便他捞;一个瘦脸不瘦身,推小平板后边跟;塑料方箱窝头装,给仨给俩他坐庄。
送饭的两个劳动号的具体形象
当听到几声铁勺碰铁桶的敲打声时,就知道送饭的两个劳动号快过来了;向右张望先看到的是左边车轮和上面架着的半个圆形的汽油桶做成的菜汤铁槽,接着看到推车的肥胖劳动号;再看就是跟在他外手的脸瘦的劳动号了;看得最清楚时看到的是肥胖劳动号弯腰两只手攥住两只铁管做成的车把卖力的推车;这辆车有底板没有车帮板,菜汤铁槽直接固定在两个车轮中间,长把铁勺搭在铁槽帮上,打菜汤时用;脸瘦的劳动号推的是又低又平的板车,车上装着四个长方形的塑料箱,可能是装啤酒的,现在用来装窝头;板车后边的两边各有一根斜立的铁管,两根铁管中间安装一根横铁管,脸瘦的劳动号半趴在横铁管上,两手用力地推着送窝头的板车;送饭车来到打饭窗口前,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见大铁勺往小塑料碗里盛汤,有几个人盛几碗汤;央求他时多给点,给些稠菜汤你要喊几声“谢谢大哥!”;脸瘦的劳动号,在牢房嫌犯传递菜汤碗的时候,他穿插着把每人两个的窝头递进来;如果接递不及时,窝头掉在地上他管不着;如果他多给你一两个窝头,你就烧高香了;当他发馒头的时候,他吝啬地一个也不多给你,叫他大哥是不管用的;如果多给馒头,那你用火腿肠换好了,一根可换两三个,这要看他的心情了;当看到肥胖劳动号的肥臀粗腿时,他们就推车走了,当看到两个送饭的劳动号一前一后的整个背影时,他们已经走得远点儿了;当看不见他们半个背影时,他们走远了,但能听到铁勺敲打铁槽的声音。
送水的劳动号:一个瘦不拉几,推车踮脚不齐;车轮夹个汽油桶,灌水温热他自知;一个高个跟车拿皮管,放水够不够的他说齐。
打扫筒道的劳动号:英俊小伙正当年,一把笤帚干得欢;墩布从南拖到北,打扫筒道汗湿衫;一天两遍地干净,减刑回家好过年。
C筒道
看守所的C筒道是关押女性犯罪嫌疑人的筒道,它在安四所即死囚牢的正右前方,因此C筒道进口右侧那块地方的人和事看得清楚,C筒道传来的声音也听得清楚。当年我关押在安四所时,正值北京公安集中扫黄,所以女嫌犯络绎不绝。陪号叫我蹲下欣赏欣赏,我自命清高没好意思看;后来,我也经不住陪号撺掇,经不住女声的诱惑,也掀过几次帘也看过几眼,也算大饱眼福了。
C筒美女如云,各个落魄失魂;哭声叫声间隔,油头粉面看过;盛夏薄露透少,肥臀美腿出落;严冬抱头蹲下,披头散发哆嗦;从头到脚安检,女警呵斥快脱;宽衣解带迟缓,嘴角出血记着;此时良莠不辨,妓女处女一锅;班房不讲羞耻,自爱就别出格。
女嫌犯众生相
进筒道:伏天某日,十几个女的排成一字长蛇阵,各个油头粉面,花枝招展,衣裙不整,趿拉着高跟鞋,一个个愁眉苦脸,忐忑不安的样子,亦步亦趋地朝C筒进出口走来,从牢门打饭窗口看个正着,走在前面的几个已经拐进C筒进出口了;她们有的盘儿亮(即脸盘儿漂亮)条儿顺(即身材苗条)大RUAI(即乳房大),有的高挑翘臀腿长,有的圆脸丰乳肥臀,有的袒胸露背,有的只穿内衣内裤披着花床单,她们看上去都像是美女;队里也有涂脂抹粉徐娘半老的,也有身材单薄满脸稚气的,她们看上去算不上是美女;但在不常见异性的男人眼里,她们都是有磁性的,都是吸引男人眼球的。
低头抱首:数九的一天,几个女性低头抱首(即蹲着把头低下,面部紧贴着膝盖,两只胳膊弯曲朝上夹住脑袋,两只手十指交叉抱着后脑勺的一种特殊蹲法),头朝里屁股朝外,在等着女警训话;当时正值数九寒天,她们一个个披头散发,冻得瑟瑟发抖;细看她们衣着单薄,有的穿着羽绒背心,个别穿着羽绒服,一个个冻得够呛;此时她们身后几个女警和一个男警都着冬装,想必是警察不怕冷;那个男警还在凶神恶煞般的吆喝着,“蹲好喽!低头抱首,说你那!”,一派好不威风的样子。
搜身安检:每个走进看守所的嫌犯,在关进牢房之前都是要搜身安检的,这道程序是不分男女的,是无人可以免检的。
某冬日,一个女警命令一个女嫌犯站起来两臂伸平站好,这个女警从上到下地摸捏着女嫌犯的衣服,一会儿命令她脱衣检查;这个女嫌犯很顺从地先后脱了衣裤安检,很快女警就让她蹲下了;另一个女警又命令另一个女嫌犯站起来两臂伸平进行检查,不知她是吓得还是冻得两臂没有伸平,这个女警抬手就搧了她个耳光,这个女人不干了,连喊带叫;有个男警跳将过来,一脚把她踹倒;这个女人鬼哭狼嚎,撒泼打滚儿不起来;这个男警气不打一处来,用手薅着她的脖领,连搧他几个大耳光,把她制服了;当命令她脱下衣裤检查时,她竟然发愣发呆穿着内裤站在那里,不知道提起她的裙裤了;当又一个耳光搧过来之后,她才提起;只听啪的一声,打饭窗口被关上了,差点儿碰了我的鼻子;外面一个女警大声骂着“臭傻BI!不许看!再看把窗口给你钉死!”;陪号们听着乐了,前仰后合地对我说“老高差点儿趟雷(即找倒霉)了!”。
看安一所
安一所在安四所的正对面,看对面窗口清楚,听对面窗口传来的声音也清楚。有一段时间安一所关了个女嫌犯,她可能神经不正常,也可能装疯卖傻,反正她总是不分黑夜白昼地高唱文革歌曲,连续嗓音嘶哑地唱了十几天,后来不知把她关到哪儿了。此人让人印象很深,当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这真是:一女把歌唱,筒道闹得慌;五音又不全,噪音飘荡荡;哭声伴唱声,有时像嚎丧;“毛主席著作像太阳,何时救我出牢房”;白天天天唱,唱得人心慌;黑夜日日唱,失眠就骂娘;累了歇一会,引吭再歌唱;后来无踪影,想必遭祸殃。
以上是我从死囚牢透过打饭窗口看筒道的真实叙述,我早就打算把看筒道的见闻写出来,只是由于自己懒惰今天才写出来。
再有,死囚牢的四个牢房不是经常使用的,即使关押特殊嫌犯也关押不了多长时间;而我是天赐良机长期关押在安四所里,又因安四所正面右侧斜对着C筒道,所以我才有幸几次看到C筒女警与女嫌犯的一些情形。像我这样的人是极个别的,其实那几个陪号也是沾了我的光的。这绝不是自吹,这是我三生有幸矣!
                                              北京:高洪明
                                              手机:13522267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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